记者鲁蜜报道 57岁的王云龙,曾经是重庆市“青少年市体校”足球队的前锋,1985年开始,他就从事足球教练的工作。在大半辈子的执教生涯里,他都是在和青少年打交道,并且帮助多所中小学在校园足球上开疆扩土。目前,他是田坝中学的总教练,统领幼儿园、小学部以及中学部的男女足,负责制定技术训练标准。用校长王勇的话来讲,田坝中学足球的发展之所以能够这么迅速,而且没走过什么弯路,全靠选对了教练。王云龙几十年来的经验和实战履历,帮助田坝中学的很快搭建起最初的框架。
对于田坝中学这样一个零基础的学校,如何将足球的人口基数扩大,是最难也是最重要的环节。王云龙至今都记得,刚刚开始发展校园足球的那段时间,全校上下都在动员。作为分管的副校长王海权,在球队的招新宣传中,亲自给学生和家长普及学校的校园足球师资和政策,也跟家长保证,不会让孩子因为踢球而耽误学习。王海权拍着胸脯告诉家长们,孩子们出去参加比赛,会有专门的老师进行补课。工作的第二步,就是教练组,以王云龙为首的教练组下沉到每个孩子的家庭做思想工作。
扩大足球人口,最基本的是寻找爱好足球的孩子,不论男女,也不管技术。由于学校的重点发展方向是女足,因此就需要教练组们在招募队员的过程中投入更多精力。王云龙说:“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难度也很大。我想要孩子们从喜欢到爱上足球,即使家长不同意,但只要孩子能坚持到最后,一切就会有变化。”
学校想发展女足,但很多家长都反对女儿踢球。为了做思想工作,王云龙挨个给家长打电话,希望家长能够让孩子长期接受训练并且打班级联赛。遇到家长不接电话的,他就和刘洪俊教练一同上门沟通。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很多次,对于教练来讲,在煎熬中沉淀耐心是必备技能。校长王勇也是高段位的球迷,也明白足球发展规律的的理解,所以他从来不要求球在一定时间内出成绩。田坝的足球发展起步晚,所有人就更加不能急躁,他们也没有资本急躁。只能一步一步地把路走踏实。
为什么非要上门去说服家长让孩子踢球?王云龙说:“因为本来一开始的人数就不多,遇到有天赋的就更难得了。正因为如此,更要珍惜那些孩子。”
王云龙的记忆里,有一个女孩子,能力非常好,品质和拼搏精神也棒,所有教练对她的评价都很高,但是家长不支持她踢球,想送孩子去跳拉丁舞。小孩拗不过,只能放弃,连续错过了暑假和寒假的两个长阶段训练。为了能够留住这个女孩,王云龙和王海权分别去给孩子和家长做工作,磨了很长时间,女孩的家长才打消了疑虑。孩子回到球队之后,代表学校和九龙坡区打了去年重庆市的比赛,一直都是主力,这也让田坝的校园足球参与者充满了自豪感。
王云龙刚到学校任教的时候,小学和幼儿园的梯队都还没建立起来,小学部也才刚成立,最高只有三年级,再往上年级的班级还没办起来。在这样贫瘠的地带,王云龙愣是从小学选出了第一批球员。很快,初中部也建立起了队伍。雏形有了,才能往后进行更加系统的培养模式。
现在,因为学校从幼儿园开始打好足球基础,校队的筛选也成为了信手拈来的事儿。王云龙每天都很忙碌,几乎每个教练的教案都要他过审,而他自己也要负责幼儿园、小学以及初中三个部门的教学。当然,对于年轻教练的培养和带动,也是他重要的工作组成。所以,田坝中学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内做到在校园足球上的迅速崛起,根本上离不开包括王云龙在内的所有参与者的耕耘。
王云龙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带田坝中学女足去校外参加比赛的场景。因为学校2019年才开始举办班级联赛,所以大部分时间里孩子们都是在校内进行竞争。但很快,只在学校里比赛,已经无法满足这些孩子成长的速度了。在建队一年后,王云龙第一次带球队走出学校,参加区里的贺岁杯。
那次参赛的是田坝中学的U9女队。参加那次比赛其他学校的孩子,至少都已经接受了三年的足球训练,但田坝的孩子只练了一年,从实力看,田坝和其他学校的差距很明显。然而,意外的是,田坝U9女足竟然一路杀入决赛,并在决赛的常规时间里和对手打平,最后点球惜败屈居亚军。失利后,女孩们都哭了,就连已经身经百战的总教练王云龙也没忍住在场边抹泪。
王云龙说,当时的眼泪里包含太多了。这虽然是女孩们第一次体验校外正规比赛,却她们丝毫不怯场,将平时训练的内容发挥得淋漓尽致。王云龙的眼泪,是对这些孩子的感动,而这些孩子出色的表现,也正好是他长久以来工作成果的肯定。
他觉得,这些女孩子虽然来自城市边缘地区,但从意志品质上来讲,她们丝毫不逊中心城区的孩子,她们对胜利的渴望和执著让人动容。在几十年的青少年足球执教过程中,王云龙深知,一个好教练背后的基础支撑是带队所取得的成绩,但奖牌毕竟是冰冷的,至今一直让他为之疯狂为和心潮澎湃的,是足球这项运动给他和这些孩子带来的人生价值的改变。
田坝中学有很多留守儿童,而初中这个年龄段,也适逢孩子的叛逆期,她们对于家庭温暖的渴望也被放大。很多家庭里,父母的经历和精力都无法满足孩子所需,这样对于孩子的身心健康都很不利,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今年28岁的刘洪俊教练,到学校任教两年,主要负责初中部的女足,女孩们都亲切地叫他“六哥”。两年的时间,他从应届毕业生,成为了田坝中学的体育教研组组长。在队员眼里,刘洪俊是个“双面人”,一面是训练时的严格,一面是生活中最大程度给予孩子们关爱。
刘洪俊经历过这样一个事情:有一个女生脾气不太好,体重超标,总爱骂脏话,经常顶撞家长和老师。进入校队之后,这个女孩也没有收敛,出言顶撞教练而被停训一周。刘洪俊说:“在停训过程中,我们一直在观察她。看得出来,她对足球是真的喜欢,也想通过足球改变自己。虽然她平时脾气不好,但能够看出来,她对于团队的维护和队友的照顾是她的闪光点。”
回到训练场后,这个女孩用更好的表现去弥补之前的过错。后来,体重减下去了,身体素质也更好。而且,她学会了用温和的态度去和周围的人沟通了。
这就是足球的魅力,它能够带来的,远远不止这项运动的本身。这些孩子有些人虽然缺少父母足够的关爱,也有些人可能在文化课的成绩上遭遇挫败。但是通过足球训练和比赛,她们找到了一种新的寄托,这样的兴趣爱好能够帮助她们缓解压力。而且这项团队运动,能够让她们和团队中的小伙伴一起拼搏,也能一起生活,最大限度地完善着孩子们的身心健康。
不管是有着几十年执教经历的王云龙也好,还是刚刚入行两年的刘洪俊也好,他们在田坝中学搭建起来校园足球工程,依旧在建设中,他们曾经帮助很多孩子找到了人生目标和自我价值。其实,这些孩子带给他们的,同样也是如此。
球场上守门员彭一家飞身扑球。
教练马顺洗坚持每天与同学们一起进行体能训练。
足球队的孩子们坚持每天进行体能训练。
被农田围绕的小学,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足球苗子。
孩子们每天换下来的脏衣服都交由马顺洗的妻子帮忙洗涤。
天真烂漫,充满活力的留守儿童足球队。
绵阳市安州区迎新乡地理位置偏远,人口稀少,是该区唯一一个不赶场的乡镇。该乡仅有的迎新乡小学,四周被田园围绕,被形象地称为“田坝小学”。迎新乡小学在校学生336名,70%是留守儿童。
2006年,该校政治课老师、副校长马顺洗在校务会上提议,建立一支运行成本低、对留守学生有吸引力的校园足球队,以竞技体育帮助留守孩子远离孤独,树立信心,自强自立。在学校和家长的努力下,迎新小学足球队应运而生。球队组建初期,由于缺乏硬件设施,学校篮球场大小的水泥地操场成为了孩子们的足球场。没有球门,马顺洗找来焊工,在操场两边焊上两个铁架当球门;没有教练,他自己出任,每天放学后给孩子们传授足球理论和实战技巧,并定期举行班级足球比赛。对抗练习中,孩子们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倔强地爬起。足球打开了孩子们的心扉,也帮助他们收获了自信。2017年1月,马顺洗带着孩子们参加在重庆举行的“花样年华杯”全国青少年五人足球邀请赛,球队以黑马之姿,取得了比赛的亚军。同年8月,在绵阳市举办的“花样年华”全国小学五人制足球邀请赛中,足球队再次获得亚军。两次,他们输给的都是国内专业俱乐部球队。孩子们展示的高超球技和拼搏精神,让所有人对这支大山里走出来的少年足球队刮目相看。
目前,迎新小学足球队已收到重庆、贵州、甘肃、河南等全国十余所学校和青少年足球俱乐部的参赛邀请。学校新建的五人制专业足球场已投入使用,乡里和学校的引资项目“迎新小学青少年足球培训基地”即将破土动工。以教练马顺洗为原型,留守孩子们本色出演的电影《破门》也将在北京、成都、绵阳首映。迎新小学足球队的孩子们,正以加入职业俱乐部球队,成为中国国家队队员为目标,苦练球技,追逐梦想。本报记者 吴传明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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