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黄维 奚源
中国体育报记者：邓学政 林剑
编辑：丁牛奶
当“台州式硬气”与精明的头脑碰撞，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当地人的体育人告诉记者，在这里由此诞生了一种台州式的“足球梦” 。
足球往往与男性荷尔蒙、激情四溢连在一起。当身高不到1米6、看上去柔弱妩媚的黄君华站在面前时，还是大大出乎记者的意料。没搞错吧，她是搞足球的？脑门前冒出的是无数个问号。
骨子里硬气的黄君华确确实实做到了。她是土生土长的台州人，大学毕业后当过音乐老师、做过团委书记，也从政过。2008年，她毅然辞去了公职，她说，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
“一开始只有我和一个兼职教练。到学校门口发广告招生。情况并不理想，第一期培训班只招了6个孩子 ，还都是朋友的孩子。”对于那段略嫌艰涩的历史，如今的黄君华已可以笑着回忆。因为，现在记者见到的，是2000平方米的办公场所，教练、员工达到了百余人，常年接受训练的4—16岁青少年球员3000余人 。
记者采访时，已经晚上22时。在她的办公区域依然灯火通明，二三十名教练在热烈地讨论中，分享彼此的教学心得。黄君华介绍，这是常态，几乎每天都这样。激情，点燃的是每个人的足球梦。 办公区域正对着的，是台州市体育中心空旷的广场。也由她租赁改造成球场，大大小小有好几片。一群群、一拨拨，在绿茵地上拼抢、带球、射门，足球让城市的深夜依然充满了生机。
如果说，这是情怀，那么现实则是如何分享足球经济的蛋糕。台州市体育局党组成员、训竞处处长沈伟林回忆，一年多前的某天，黄君华兴匆匆与他分享：“我的足球俱乐部赢利了。”一直到2015年，俱乐部扭转之前连年贴钱的局面，终于赢利了。赢利一万元。这足以让黄君华喜出望外。这是一个拐点。
没错，如今黄君华的青少年足球培训点，不光在台州遍地开花，“连锁店”甚至开到了杭州、进军上海滩。“今年，争取发展学员5000名 。”说这话时，黄君华是有底气的。黄君华将自己足球培训机构命名为“鸵鸟足球俱乐部 ”。尽管这个缺乏美感，但却是她心声的真实体现：“就是要叫‘鸵鸟’，鸵鸟虽然不会飞，但奔跑着去追！ ”
如果说，黄君华的鸵鸟俱乐部是白手起家，而台州所辖的仙居县田市镇中心小学 的足球底子则是“一穷二白”。这是一所典型的农村小学，什么没有一片标准的足球场。
有梦想就有可能变成现实。没有正规的足球场，学校操场也是踢球的黄金宝地；没有足球教练，体育教师甚至数学教师，都可以成为孩子最棒的启蒙老师。这所只有25个班的农村小学，经过多年的磨练与积累，居然拥有50支校园足球队 ！每个班级各拥有1支男队、1支女队。
从普及到提高，学校也尽己所能。把台州鸵鸟足球俱乐部的教练，甚至以派驻的形式邀请专业教练到学校带训。竞技水平很快得到提升，满屋子的足球奖杯、证书，就是最好的明证。比起荣誉，学校更看重的是孩子们通过足球开阔了眼界，也丰富了课余生活，校长钱胜钢自豪地介绍说：“足球已经融入日常教学的方方面面，孩子们以足球为乐、我们以足球为荣。 ”
无论是鸵鸟俱乐部，还是仙居田市小学，都在挑战足球的“不可能”。当地的党委政府、职能部门显然是看到了这种热情，也因势利导地推进多项足球改革。
仙居县田市镇党委书记马敏娅见到记者，拿出的是一本厚厚的规划设计书：田市打造“足球小镇”的规划已经跃然纸上。这个总投资达到十数亿的足球小镇，包括了国际足球学校、体育旅游、足球文化等方方面面。在4月上旬举行的斯迈夫大会，台州作为受邀的主题交流城市，重点推介了足球城市建设和国际足球学校项目，以及鸵鸟足球俱乐部的全国连锁培训、田市“足球小镇”项目等，引起极大的反响。
更令人振奋的是，台州市已经正式提出打造“中国足球城 ”的目标，让这块昔日的“足球沙漠”焕发出足球特有的绚烂光彩。该市体育局局长卢颖才有其独特的观点：“目前国内知名的足球城市如大连、沈阳、广州等，都是自上而下，以职业足球为带动，形成自己的足球发展脉络，台州则要反其道而行之，依靠丰厚的足球基础和土壤，自下而上走一条夯实社会足球基础、发展校园足球事业、培养更多足球人口，‘农村包围城市’的新路。”
台州人不仅说了，已经开始行动。台州式的“足球梦”，用行动正在从梦想变成现实。
台 州
1993年，因为服装生意的不景气，台州人王亚聪从北京霞宝路批发市场铩羽而归。带着初次创业失败的挫败感，她选择回到老家三门。某一天，一位宁波奉化的亲戚找到了她，希望能合伙做足球代加工生意。当时，足球并不普及，全国也只有28家制造企业，但王亚聪却非常看好这个市场。次年，三门健龙体育用品有限公司正式成立，至此，这家民营资本的体育制造企业就像是一颗火种，光芒虽然微弱，但已隐约可以照见台州足球发展的前路。
台州，身处改革开放前沿阵地，中国民营经济的发祥地之一。40年来，民营资本如雨后春笋，奠定了台州经济发展的基础。让台州后来居上，脱颖而出，迅速从省内落后地区跻身为我国沿海发达城市行列的诀窍不是别的，正是众多白手起家的民营业主骨子里散发出的那股子“台州式的硬气”。也正是因为这份顺境时的憨厚、逆境时的执拗，成就了台州人屡获成功的奇迹。数十年前，这股让台州人引以为傲的硬气，又出现在了全国深化足球改革的巨大浪潮中，共同造就了一个台州式的“足球梦”。
2015年，台州正式提出要打造“中国足球城 ”的目标，并提出台州模式的核心理念是“坚持全员参与、全民发展 ”。让这块昔日的“足球沙漠”焕发出足球特有的绚烂光彩。这种光彩前无古人，因为台州毕竟不像大连、沈阳这些老牌“中国足球城”，有着一支或者多支代表城市荣耀的职业足球俱乐部，能够自上而下地依靠职业足球带动整座城市的足球氛围。但台州人并非异想天开，按照台州市体育局局长卢颖才的话说，台州打造“中国足球城”的口号，是经过反复论证的 ：“2015年下半年，我们专门对台州各地足球开展状况、足球的人口、足球的培训，特别是足球的架构都做了认真分析。所以对台州这个周期的足球发展，做了非常详细的规划。 ”作为一名老体育人，卢颖才深知家乡发展足球事业的优势：“台州足球在改革开放的大浪潮中，得到了好处、得到了实惠。台州的民营企业家，他们非常热衷于资助、从事、参与到我们的体育活动中来。特别是足球发展。 ”
卢颖才的底气源于台州民营资本的相继涌入后，能给台州烙下深深的足球烙印。作为台州最早一批投身足球事业的生意人，王亚聪在得知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兴奋不已。对于她来说，首要目的不是如何盈利更多，而是对产量和工艺的不懈追求 ，如今的健龙体育用品有限公司，已一跃成为省内规模最大、国内技术领先的足球生产基地：“以前我根本就不懂足球，只是单纯认为这个世界第一大运动背后的市场很大。 ”
回忆起当初的选择，王亚聪并没有太多掩饰自己在商言商的本性。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事业会成为台州打造足球城的其中一方基石 ：“10年前，足球制作技术迎来了重大革新。耐克公司率先生产出胶贴球，传统的手工缝制球已不复往日的风光。”求新求变的王亚聪想要紧跟业界潮流，但耐克的技术壁垒，让她的研发团队不得不通过拆解耐克球，自主研发。不过，第一代机器还是以失败而告终。此时，台州人的硬气再次帮助了身处最困难时期的王亚聪。经过逐代升级，她的企业很快掌握了这项技术，成为了继耐克中国工厂后，第二个掌握胶贴球技术的厂商，时至今日她还因此而引以为傲。 “米格尔”牌足球，也逐渐取代耐克阿迪，成为了台州大中小学生足球赛的常规配置。
巧合的是，在台州鸵鸟足球俱乐部的足球培训课上，用的恰恰都是健龙生产的足球。这家流着纯正台州血脉的足球培训学校，如今已是远近闻名。俱乐部创始人黄君华，最近频繁往来于台州和上海。自2015年尝试拓展省外市场以来，如今，有越来越多的上海青少年成为了鸵鸟的会员，在申花、上港、申鑫、幸运星等直接竞争对手环伺的情况下，鸵鸟已逐步在上海滩站稳了脚跟。
上海，我国金融中心，足球文化和氛围在国内也首屈一指。如何能从激烈的竞争中占得一席之地并不断扩大鸵鸟的影响力？ 轻描淡写中，黄君华道出了其中的秘密。她靠的就是一整套从台州直接复制过去的发展模式，以及一种核心的足球文化。 她认为，“足球不光有竞技，更要有健康和快乐。 ”秉承着这句话，黄君华踏踏实实地在足球青少年培训这条路上，一干就是十年。
2015年，鸵鸟终于扭亏为盈，并一年一个台阶，逐渐壮大了起来。她略显骄傲地说：
“这10年鸵鸟的发展，可以用1到100来概括。一开始只有我和一个兼职教练，到学校门口发广告招生。情况并不理想，第一期培训班只招了6个孩子，还都是朋友的孩子。10年后的今天，我们拥有了超过100名专职教练，培训业务覆盖5个省，60多所进驻教学的幼儿园和小学，有超过5000个会员的规模。”一串串数字形成了强烈对比，但无一不在体现着黄君华的成功。而这种成功，跟卢颖才的设想不谋而合。他说：“目前国内知名的足球城市如大连、沈阳、广州等，都是自上而下，以职业足球为带动，形成自己的足球发展脉络。台州则要反其道而行之，依靠丰厚的足球基础和土壤，自下而上走一条夯实社会足球基础、发展校园足球事业、培养更多足球人口，走出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新路。 ”
无独有偶，在距离鸵鸟俱乐部近百公里外的临海，也有一批青少年足球小将正在足球场上挥洒汗水、茁壮成长。但与鸵鸟校企联合互利共赢，旨在打造快乐足球的模式略有不同的是，杨圣军的威炫足球俱乐部则更倾向于通过梯队建设，发现更多好苗子，从而培养更多职业球员。如此明晰而坚定的发展方向，与杨圣军儿子的职业足球经历有很大关系。他的儿子正是现役江苏苏宁队队员杨家威。正是看着儿子一步步通过青训体系走上职业足球的道路，原本在上海从事体育用品生意的杨圣军毅然决定回到家乡从事足球青训工作。“刚来到临海的时候，我就带了一个教练，跑到学校里去想要寻求合作。但很多学校都把我们当骗子，或者说不太看好我们这样一个俱乐部能把校园足球真正搞上去。”回忆起初回家乡创业时的艰辛，杨圣军至今还心有余悸。不过，他的足球理念很快就得到了临海市体育局的认同。因为像威炫这样的社会力量十分符合台州足球“政府、学校、市场”三位一体的发展模式，凭借着教体部门长期以来良好的合作关系，经过体育部门积极的牵线搭桥，没过多久，杨圣军的足球青训事业终于起步了：“从最初的1个教练，发展到现在的12个教练。布点的学校也变为了5所。这几年，我们逐渐把临海足球的梯队建立了起来。 ”在众多学校当中，东塍中学可谓是杨圣军最具规模的试验田。足球运动员宿舍和食堂一应俱全，几位专职教练每天负责球队的一天三练。乍一看这已经是一个初具规模的足球训练基地。但杨圣军还不满足，像培养自己儿子一样，他期待着下一个杨家威能够早日出现。
眼下，黄君华也在朝着自己的下一个目标而努力。去年7月，鸵鸟历史上第一支精英队已经组建完成。多年的沉淀和积累，让鸵鸟成为了台州本土足球文化的代名词，但作为民营资本，文化只是一种抓手，最终的落脚点还得在盈利上。黄君华算了一笔账，未来10年，鸵鸟要建立20个像台州这样的中心。：“如果每个中心都有至少5000个会员，而在这个庞大基础上选拔出来的精英，再针对性的因材施教，不愁培养不出好球员。 ”或许黄君华和杨圣军都寄希望于少数几个翘楚为自己带来不菲的收入，但台州足球的未来，在如此磨人的培养过程中，变得更为可期了：“打造中国足球城市，首先要从足球的文化理念入手。所以我们这几年一直都把足球城市的文化理念，和足球城市的基础，根植于整个台州。特别是青少年。 ”卢颖才如是说。
监制：汤怡虹
体坛报记者：钟樑
原标题：助力足球深化改革，民营资本共同托起台州式足球梦 | 浙体育·风云激荡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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