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上体大舞龙队正在训练 受访者供图
龙腾虎跃、龙飞凤舞、见龙在田、飞龙在天、亢龙有悔……这不是金庸武侠世界里的“降龙十八掌”，而是上海体育大学舞龙队训练时的雄姿。上体大训练场内，只见一条18米长的黑龙在队员掌控之下，忽起、忽落，忽闪转、忽腾挪，令人眼花缭乱。
上体大（前身为上海体育学院）舞龙队成立于1999年，成员主要来自于该校武术学院。上体大教授、博士生导师刘静是这支舞龙队的“功勋教练”。她介绍说，舞龙的习俗始于中国远古时代。《山海经·大荒西经》中记载了先民作“土龙”求雨的风俗，这种求雨风俗曾被描述为“执物舞成龙的情形，他们身手相续，跃上伏下流动回环”。西汉时期，出现了舞龙求雨的记载。董仲舒在《春秋繁露·求雨篇》中记载了在祭祀时如果日子不同，所舞之龙的颜色也就不同。如今，舞龙的习俗在中国各地广泛流传，每逢佳节，人们会舞龙以示庆祝。随着华人移民到世界各地，舞龙习俗也传播到了世界各地，成为中华文化的重要标志之一。
刘静说，舞龙还是一种体育活动，舞龙者通过人体的运动和姿势的变化，完成龙的游、穿、腾、跃、翻、滚、戏、缠等动作和套路，展现龙的活力与力量。上体大舞龙队一直致力于专业培训，培养专业的舞龙运动员、教练员和裁判员。她介绍，每年的端午节，市教委都要举办由全市大、中、小学参与的舞龙比赛，而这些学校舞龙队的教练大多来自于上体大。
刘静透露，由于舞龙舞狮运动在全球推广，在国家体育总局的指导下，她和她的团队参与修订了《国际舞龙舞狮竞赛规则、裁判法》。原来，正式的舞龙比赛是有具体标准的。比如，竞赛场地为边长20米的正方形，龙珠球体直径不少于0.5米，龙身全长不少于18米；比赛中有基本动作和难度动作。跪舞龙、抱腰舞龙、扯旗舞龙、穿龙尾、龙穿身……各个动作都有规范和技术要求，以此作为加减分的依据。
2005年4月，中国龙狮运动协会科研中心在上海体育大学（前上海体育学院）挂牌成立 。上体大率先在全国高校探索龙狮竞赛训练规律、人才培养路径。去年，上体大获批的龙狮项目健将级运动员达到11名。展望未来，刘静介绍，明年，龙狮项目将成为全运会的正式比赛项目。上体大舞龙队正全力备战2025年粤港澳全运会，争取“摘金夺银”。
新民晚报记者 张炯强
在三林塘老街附近有一个古戏台，整个戏台被一个巨大的龙头占得满满登登。古戏台一侧，就是铺着青石路面的舞龙会馆。四周墙上挂着三林舞龙的“高光时刻”——有施瓦辛格学舞龙的画面，有成龙持龙珠的场景，还有舞龙队舞到柬埔寨吴哥窟、新加坡等海外表演的热闹景象……
陆大杰在三林塘老街的古戏台前
凭一己之力，历经三四十年把三林舞龙推向国际舞台，自身也从布衣农民成为舞龙国际裁判——陆大杰把对家乡和土地的热爱，转化成对传统文化的寻根，在不断的竞技中带着团队一起登顶。刚刚在大世界参加国庆传统文化表演的三林舞龙队背后，靠的正是陆大杰的“推手”。
壹
融合舞蹈戏曲武术杂技
浦东三林镇，2001年被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艺术之乡（舞龙）”；
2004年又被国家体育总局社体中心、中国龙狮运动协会授予“中国龙狮运动之乡”；
2011年三林舞龙被列入第三批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三林舞龙被列入第三批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刘歆
年过七旬的陆大杰对会馆能同时拥有文体两个部门授予的两块牌子而颇为自豪。
全国舞龙那么多，三林凭什么胜出？
“我们海派舞龙，胜在海纳百川。”
陆大杰分析道：“我们在传承了圆、顺、活的传统基础上，还吸收了国内外兄弟省市的技艺。”圆，指的是龙在舞动中保持的身形始终要圆润；顺，是指舞动顺畅；活，则为生龙活虎状。
与此同时，“三林舞龙的特色还在于——舞蹈的肢体语言、戏曲的步伐亮相、武术的精气神韵、杂技的翻滚腾挪。”他举例道，“舞龙和芭蕾的站姿，就是不一样的吧？舞龙的站姿更像是戏曲的亮相。”
能在舞龙中融合舞蹈、戏曲、武术和杂技等中国传统文化特质，与陆大杰的生活历程密不可分。
1
1965年初中毕业参加工作之初，陆大杰的始发点是农民。
2
1968年，陆大杰参加了文艺宣传队，“就是在田间和打谷场宣传表演”，因而他于1980年有机会进入当时的上海县（现在的闵行区）文艺骨干培训班，专攻音乐舞蹈。
陆大杰带领的三林舞龙队
3
1986年，国家文化部推进一个重大文化项目——编撰《中国民间民俗（舞蹈）集成》，这是一项既需要深入排摸又需要文字功底的工作。他担任了这套集成的编辑之一，由此进入民俗民间舞领域，进而去舞蹈学校职工中专班学习了2年。这一下又为他进阶打下了基础，随后他与舞校老师一起上了大专班、上戏戏曲导演短训班。
陆大杰
4
1993年，他参加了东亚运动会的导演组。随后，就留在三林，“专心搞舞龙”。
5
1995年，国家体育总局依据《全民健身纲要》，把民间艺术里具有强身健体功能的活动开发成比赛项目时，陆大杰的一切所学刚好派上了大用场！
陆大杰接受采访
贰
为全国乃至国际比赛规则“打底稿”
国家体育总局把交谊舞、广场舞、风筝、龙舟、舞龙等等相继开发成竞技比赛项目的关键是——如何把文化里的“形神意蕴”转换成“可量化的分数”。
三林舞龙队 ©郭新洋
这就是陆大杰的本事。
他回忆道，当时为了做到合理量化，国家体育总局邀请各地代表赴鼓浪屿研讨如何制定舞龙的赛事规则。他作为上海代表前去。
给舞龙打分数，需要跨界经验。各地代表的职业履历也很“跨界”，“甚至还有高空跳伞出身的”。结果，“讨论了3天都没找到边。”当时一位央媒记者采访了陆大杰之后，提出建议——要不先暂停，我们听听上海代表的意见？
三林舞龙队名声在外
陆大杰写了规则的初稿——艺术表现分占50%，重在“形美”，龙体表演中的速度、力度、幅度以及团队配合等都是其中要素；编排是否独特，音乐节奏踩点是否准确以及服装道具制作色调是否统一占据30%；难度则占20%，一套编排里要有20个难度动作——这一点规则有些类似跳水、体操等项目。总之，是锻炼价值与艺术价值的双重呈现。
他笑着谈及这个规则的通过，“说是初稿，其实就是一遍过！”
三林舞龙队参加2017“浦东·三林”第六届世界龙狮锦标赛
1997年起，舞龙舞出了国门。
此前，陆大杰又作为中国代表前往马来西亚吉隆坡，参加了国际舞龙大赛的规则研讨。
“我当时也就是文化馆的一个工作人员，却能代表国家参与国际盛事，还是颇为自豪的。当时有一个念头最强烈——舞龙起源于中国，如果用国外规则来评判，那是对不起父老乡亲的。”
所以，他斟字酌句，“力争一条条过”。最后进行了持续三天三夜的辩论，“我脑子里全都是当年编撰民间民俗舞蹈集成时，老师跟我说过的一字一句。”
三林舞龙队参加2017“浦东·三林”第六届世界龙狮锦标赛
最终，《国际舞龙竞赛规则》起草人的职责，又落到他头上，他又成为研讨组组长。自然，为他今后在每四年一届、至今举行至6届的世界龙狮锦标赛中，担任了四届总裁判长、两届副总裁判长奠定了基础。因而，他还在三林主办过多次国际舞龙培训活动。
在海内外交流演出时，与舞龙同台的明星几乎都是最具有代表性的华人明星。
成龙
与成龙合作次数最多，首次是在长城上舞龙，创了吉尼斯世纪纪录；2004年“龙耀浦江”在上海举行，成龙持龙珠登场。这颗龙头至今还保存在古戏台的舞台上。
古戏台上保存的龙头
费翔
在山东曲阜祭孔时，费翔唱《龙的传人》，围绕着他的就是三林舞龙队。
费玉清
“小哥”费玉清有一次与他们同台时还嗔怪道：“你们的烟火龙，把我的风头也抢掉了哦！”
施瓦辛格向三林舞龙队学舞龙
叁
给最差的人打分重在团队成长
陆大杰打分的规则除了秉承体育界的“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之外，还有一个提升整体水平的“杠杆”——打分对象，是团队里最差的那一个。
“只有这样，才会人人争做最好的，且提升团队平均水准。”
练舞龙，太苦。
曾有一位学生在成长为私营业主之后，才敢对陆老师说实话：“我那时候真恨不得有一个烟头意外地把龙头点着，烧掉了，那么，我们就不得不停止训练几个小时，等老师傅重新扎好龙头再训练也好。”
三林舞龙队正在训练
陆大杰感叹：“以前没空调，大家大热天依然训练。一旦休息，不少人就直接躺在地上——等他们站起来，可以看到地面上有汗水勾勒出来的人形……”
不过，因为能够吃苦耐劳，所以事后转行做什么行业都撑得下去，想想没有比舞龙更苦的了！
三林舞龙队名声在外，约等于“上海舞龙队”。
入队初期，往往都是毛头小伙，刚开启人生。“我不许他们谈恋爱的，有了家庭总归要分心的，体力也会不足的”——陆教练带队伍颇像梨园行的班主。
三五年后，这些小伙培养了意志、开阔了眼界，还不时出国表演，接受各国总统或总理接见且合影，使得他们的人生阅历厚了几分。
最值得称道的是三林镇作为全上海非遗项目最多的镇，干脆把舞龙推广到小学，成为特色课程，让孩子和老师都以舞龙为入口学习传统文化。
每个老师都可以开设与舞龙相关的课程。数学老师会教“一条龙有几条腿？”主题班会上会讨论有关龙的成语。
三林的小学里有一些外来建设者的孩子，他们去东方明珠电视塔下参加世界舞龙舞狮大赛开幕式，与刘德华同台后，自信倍增:“我们给刘德华伴舞了哎！”他们还经常参加电影节、旅游节等大型文化节庆活动表演，可以在一晚上就拉出一支队伍直接上台。
三林舞龙队在三山会馆表演 ©郭新洋
这就是陆大杰的底气来源——带了一支非职业舞龙队，参加各种比赛，都可以把“力争全国冠军”改成“保证全国冠军”！
新演艺工作室
作者：朱光
编辑：吴旭颖
图片：三林舞龙队供图，郭新洋、刘歆摄影，部分源自网络
©新民晚报文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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